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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文摘nbsp刘亚丽诗选



刘亚丽诗选

刘亚丽,女。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祖籍陕西横山县。现西安市文联《美文》杂志社工作。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人民文学》、《十月》、《作家》、《中国文学》、《青年文学》、《诗刊》、《香港文学》、《人民日报》等海内外数十种文学报刊发表诗歌、小说、散文随笔五百余首(篇)。《中国文学》英文版、法文版、日文版等数种语言版本,以专辑的形式,将本人的创作情况向海外隆重推出。90年代后期被读者评为全国十佳青年诗人;出版《生命的情节》、《我的情诗》、《一地花影》、《水晶香片》等数部诗文专辑。诗文先后荣获“人民文学”诗歌大奖、第二届柳青文学奖、“陈香梅女性散文奖”、省级“”文学奖、“西安女作家奖”、数届“西安文学奖”等十几项国家级、省级文学大奖。国家一级作家、陕西省作家协会理事。

◇一点声音

一点儿轻微的声音

来自屋脊陈旧的梁柱

一个深沉的木质音符

来自微风吹拂的溪边

和雨中苍翠的叶片

来自遥远的百鸟啼鸣的森林

它粗大的枝桠间

摇曳着绿叶、花朵和

缀满晨露的果实

两只斑斓的鸟飞落它的胳膊上

亲昵地互理羽毛

一支夜曲袅袅散开

在如水的空气里芳香四溢

一点儿轻微的声音

它来自斧头和锯凿

砍锯的血淋淋的伤口

是悲伤的倾诉,忧郁的叹息

是苍老的手指拔响遥远年代的竖琴

深沉的木质音符

血和泪的语言

在万籁俱寂的夜晚

不停不休地倾洒

滴落在书桌的白纸上

◇两盏灯

在黑夜到来时

我点亮两盏灯

一盏在屋子的桌面上

被夜色染黑的桌子

又被灯光一点一点洗白

另一盏灯放在靠近窗子的位置

一股凉风推窗而进

它抖了一下接着又安静如处子

它把更多的光投射到屋子外面

将贴近窗子的黑暗

堆积到远处的一辆旧汽车上

它还将伸进来的一根魔爪

梳理成摇曳着青青叶子的树枝

我坐在两盏灯的中间

听它们慢慢地说。低声地说

◇一小片风景

席地而坐的婆子

面前摆着镜子、发卡和鞋垫

都是些廉价的小东西

姑娘们是不屑于来买的

也不屑瞅一眼那张老脸

只有孩子和另一些婆子

蹲下身子零零碎碎地挑拣着

有一搭没一搭地搞价

大部分时间在太阳下打盹

阳光把一张老脸

晒得又黑又粗

却把姑娘们晒得又白又嫩

一个婆子对另一个婆子说

“收摊吧,今儿个是卖不动了”

另一个半睡半醒地嘟囔着

“再晒会儿,多好的太阳”

发卡晒得有些烫手

鞋垫异常的暖和

小镜子将一束阳光

投射到对面梧桐树的

一片叶子上

这片叶子就显得

比别的叶子明媚一些

我骑车天天经过这些摊子

有一天我就想

等我老了也摆个摊子

在太阳下席地而坐

卖廉价的镜子、发卡和鞋垫

让阳光把一张老脸

晒得又黑又粗

◇红油纸伞

 

红油纸伞

很红,很亮,也很温柔

雨点儿打在伞面上

一粒一粒地脆响

也更像雨点儿

那天和女儿共撑一把伞

等待雨中的“Taxi”

女儿眨了一下眼睛说

伞的桐油味真好

我想起早年一位诗人

忧伤地目送雨巷中

打着红油纸伞的姑娘

此刻在同一地点

我和女儿共撑一把伞

伞面很红,很亮,也很温柔

雨点儿打在上面

发出好听的脆响

女儿则喜欢

伞的桐油味儿

雨中的“Taxi”

缓缓驶了过来

我和女儿会心地笑了

◇秋天

一边红,一边绿

一边喜雨,一边爱风”

春天里的女儿在朗诵

碧绿的女儿在考金色的妈妈

“猜猜看,是什么字”

走过一地的落叶

就看见了那个字

面对那个字我说不出话

我看见冬天里的一把火

向春天的禾苗缓缓逼近

近得不能再近的时候

我看见一个季节

在二者的缝隙安然诞生

我知道我被哪一束火苗

烧成现在的金黄色

春天里的女儿在朗诵

碧绿的女儿呀

是什么样的火苗

会把你烧成什么样的金黄色

◇新枣

八月十五以后

树上的枣就要

自己走下树来

红红的新枣

饱满得发亮

没有什么能走近它

有人在远处叫喊

新枣要烂了

快拿来酒和坛子

将新枣一粒一粒

摆进粗瓷坛子

将陈酒一滴一滴

洒在新枣上

然后用泥浆把盖子封好

地老天荒的时节

打开密封的盖子

一股胎儿的气息

弥漫在贮藏室的四周

整坛完好无损的新枣

是从前的新枣

喝醉了酒的新枣

是永远的新枣

◇西瓜贩子的午休时间

 

 

太阳垂直射下来

西瓜个个都很热

西瓜贩子独自吃掉

塑料膜下的半只瓜

他摸了摸嘴边腥红的瓜汁

放心地躺下了

太阳亮得发白

再没有人买走他的西瓜

也没有小偷拎走他的钱袋

西瓜贩子放心地睡着了

均匀的鼾声响自

露水滢滢的瓜田

铿镪的鼾声抚去

西瓜上面的街尘

西瓜慢慢凉下来

大街上离去的人群

重新回到了大街

西瓜贩子适时醒过来

精神抖擞地吆嗬着

◇天蓝色玻璃

玻璃店在出售

无色的、咖啡色和

天蓝色的玻璃

地板上散落少量

无色和咖啡色碎玻璃

以及大量天蓝色的咯吱声

店门口立着两块

天蓝色的大镜子

一个行人在照镜子

十个行人在照镜子

一百个行人在照镜子

天蓝色的大镜子

把一张荒芜的脸

映照得如此

洁白,生动

难以数计的天蓝色玻璃

安置在铝合金窗框里

代替小鸟、蝴蝶和花朵

代替无垠的天空

◇玉兰花

那棵玉兰树

不是我栽种的

也不是春天栽种的

树上的玉兰花

为什么开得这样早?

在社科院荒芜的花园里

玉兰花是惟一

开着的花

更早的时候

寒冷使我们辨认不清

园子里谁是玉兰树

谁又是桂花树或苦楝树

直至高大的枯枝上

长出白色的玉兰花

我们才知道

它叫玉兰树

玉兰花共有五瓣

花叶洁白如玉

它要独自开放独自凋零

落在地上的玉兰花

脏污地连成一片

就不大像玉兰花

女友的一篇小说叫

《伤心玉兰树》

我读完最后一行字

看见,窗外的玉兰树

正长出一些细碎的叶子

◇烟纸店

烟纸店,烟纸店

你的月亮是淡黄色

你的阴丹蓝木门半开着

两只红绢灯笼一起点亮了

一年四季

风把门前的石板路

打扫得干干净净

烟纸店,烟纸店

你的水果糖散发

小小的清香味儿

你的酱油是古铜色

木货架上的香烟十分精致

麻纸有些粗糙

一年四季

你的顾客出出进进

说话慢声慢气

烟纸店,烟纸店

你的阴丹蓝木门有些陈旧

两只红绢灯笼一起熄灭

你的顾客出出进进

身影虚无缥缈

你的名字随风消失

烟纸店,烟纸店

近处看不见你

站得远远的

才会看清你

◇飞翔的床单

一只花瓶不能飞翔

一把椅子一张桌子

桌子上的书籍和白瓷缸

它们都不能飞翔

一块擦洗得光鉴可人的窗玻璃

收集过阳光,雨点儿和鸟翅

同样不能飞翔

我将洗净的月白色床单

凉晒到楼下的花园里

我拿着塑料夹再次下了楼

那块床单不见了

它挣脱生锈的铁丝绳

和废弃的花园

它越过一树开得稀烂的玉兰花

和一只乌鸦一起飞走了

它告别花瓶椅子桌子

桌子上的书籍和白瓷缸

它穿过光鉴可人的窗玻璃

载着我沉甸甸的睡眠

它载着沉甸甸的我飞走了

它载着我飞翔在乌鸦的故乡

◇梦里

棉白床单上滚落

五种颜色的玻璃弹

我用右手大姆指和食指

一粒一粒拣起来

放在左手的掌心上

我的四指并拢

姆指弯曲

五粒活蹦乱跳的玻璃弹

渐渐安静下来

一束阳光从落地窗射进来

五粒玻璃弹

静静地反射出

五种颜色的光环

这一奇妙的过程

令我惊叹不已

后来我慢慢松开手指

指尖略微向下倾斜

五粒玻璃弹

从指缝不紧不慢地

跌落在床单上

黑色在东,黄色在西

蓝色落在一抹阳光上

显得格外明亮

红和绿相互碰撞

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一奇妙的情景

令我激动不已

我在梦中喊出声来

◇炎热的夏天

那个胖妇人

走在炎热的夏天

阳光是那样的刺人

那样的发亮

那个胖妇人

她的鸡窝头乱糟糟地膨胀

她不带网兜

不拿手袋

她摇摇摆摆走在大街上

不知要干什么

那个厌倦午休的男孩子

从电子游戏厅跑出来

刚好落在她的背后

他轻手轻脚跟上去

不离她的左右

他和她步调一致

像一支小小的

训练有素的军队

那个男孩子不知道

她要到哪里去

也弄不清她的模样

他奇怪这么一个

炎热的胖妇人

会有那样清凉安宁的影子

他走在她的影子里

感到整个夏天

是那样的清凉

那样的安宁

◇白雪覆盖的煤堆

冬天里的煤堆

比金黄色的麦秸草寒冷

比褐灰色的梨树枝冰凉

它甚至比一块玻璃更为锋利刺骨

它把火包裹得那样的严,那样的黑

天上下来了白颜色的雪

同一时间里雪没有遮住

金黄色的麦秸草

也没有遮住觫觫发抖的梨树枝

它甚至没有遮住一块亮晶晶的玻璃

但它遮住了煤堆

纸里包不住火呵

白色的雪奇迹般地遮住了

黑色的煤堆

乌黑的煤块

回到苍茫的群山里面

七彩的世界

回到白颜色里面

不可知的未来

婴儿一样睁开了眼睛

◇主妇手记

双休日上午八点钟

我穿着碎花睡衣从门里

接过送奶人递进来的一瓶牛奶

他们还没有醒来

一只昆虫歇息在月白色窗帘

一片纺丝绿叶上

它也没有醒来

我站在路边,举起双手

将那枚棕色树叶发卡

重新绾束在长发的发根

太阳在吉祥大厦后面

露出闷热的半张脸

我从菜场买回

一篮子新鲜蔬菜

我喜欢手心手背沾满

黄瓜的清香、柿子的猩红

和土豆乳白色的汁液

一双沉湎于劳动的手

多么细腻洁净

我还喜欢让鲜艳的花厨裙

沾满饼屑和生面粉

炎热还没有过去

我用足够的耐心和智慧

调好一盘凉菜

它有一个清凉的名字

——“山雨欲来风满楼”

现在我要叫醒公婆、丈夫和女儿

让他们细细咀嚼这个词

还让他们辨认凉菜中橙色的细丝

是哪一种蔬菜

◇吸烟的女友

长头发斜斜披散下来

遮住了半张脸的表情

吐出的烟缕,结成圆圈

或者散开来,遮住另外半张脸

我再次看清她苍白嘴唇上的唇膏

桃红颜色,拒绝水和婴孩的侵略

拒绝爱情的忘我投入

我还看清她的黑色丝袜

一直延伸至大腿

她的桃红丝质绣花乳罩和三角短裤

一卷散漫的卫生纸

在气急败坏的桃枝

制造桃色事件

她接着深吸一口香烟

吐出的烟缕,结成圆圈

或者散开来

我坐在她的对面,宛似一面镜子

她同样看不清那张脸

她看见鲜艳欲滴的唇膏

骚情的丝袜,丝质绣花乳罩

和三角短裤

她还看见香粉、眼影和白色汽球

以及连绵不绝的卫生纸

共同制造无数个

千篇一律的桃色事件

◇风有选择地破坏一只瓷瓶

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

吹皱了鱼缸里的一池清水

吹冷了双人床上的床单和枕巾

吹得29英寸电视机铁青着脸纹丝不动

风有礼貌地翻阅写字台上

一本写满漆黑铅字的厚书

书教导人与时俱进的处世哲学

风看书的时候顺便打碎了

旁边插着塑料玫瑰的青花瓷瓶

风从什么方向吹来?

风领受了谁的指令

要在午后3时零5分破坏一件东西

风畏惧书里的经典铅字

风害怕电视机的铁腕手段

风也耐何不了塑料花的质地和品行

风选择了清洁澄明的青花瓷瓶

风轻而易举地破坏了它

电视机塑料花书籍

还有橙色床单和提花枕巾

都是从商场买来的

唯有这只青花瓷瓶是一个人送的

那天她怀抱瓷瓶小心翼翼地走进家门

我惊讶地发现人和瓶竟然生成一对

难分彼此的孪生姐妹

现在风有选择地拿走了她的光

风什么时候学会了欺软怕硬的技俩

我隔着玻璃看见远处的梧桐叶子

在风的蹂躏下破碎着飘零

而攀附新楼的脚手架在响亮地疯长

风吹不动工地上的一粒沙子

万物坚硬锋利,依着风势迅速串红

八面玲珑的风嗜杀成性的风

有选择地撕扯窗外童谣声声的叶子

打碎室内倚世独立的青花瓷瓶

◇人行道上的尼姑

一前一后总共俩个

前边的肩上斜挎粗布袋

后面的背上扣着新斗笠

光着头,头皮很白很干净

风斜斜吹过来

灰布袍的一角温柔地飘起来

风斜斜吹过去

灰布袍的一角婉约地落下去

走过梦中梦夜总会

接近书报亭的时候

身边刚好驶过三辆汽车

一辆是红色夏利

另一辆是拉牛肉的大卡车

还有一辆是24路中巴

车上挤满了上早班的人群

有一个长发女子把头伸出窗外

看人行道上不长头发的那俩个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

尘土还没有扬起来

早起的女孩出门去上学

早起的灰布袍就要横穿马路

女孩望着对面大声叫喊

妈妈,快看那两个和尚

哦不是的,孩子

那是俩个尼姑

下山来买棉布和镜子

◇一只花瓶

那只雕刻古铜色手工花的花瓶

那只什么也不盛的花瓶

现在我把它从书柜

拿到院子里

我感到我完全安静下来

我的平常得到更新

这是下雪的冬天

我把它放在铺着青砖的院子

雪慢慢地落进花瓶里

雪凝结在瓶口的边缘

一圈绵软纤细的白丝线

我的积压在箱底的白丝绸

从未这么亮丽和清洁

我绵绵不断的白丝绸

得到了更新

太阳出来了

细小的雪粒融化成细小的水滴

沿瓶口清亮地滴进

砖与砖之间的泥缝里

阳光照到花瓶上

它的平常显得很新鲜

现在我要把它拿回书柜

夏天到来的时候

我就用花瓶里的水

洗净花瓶上的灰尘

◇铅灰色的布艺沙发

不是一对

也不是围成U形的一组

它像一只离群索居的秃鹫

兀自停落在朋友家客厅的拐角处

它铅灰色的化纤面料善于吸收

四面八方的灰尘,但决不体贴一滴水分

它两边的扶手高而僵直,座垫异常低矮

太阳从早到晚照耀座南朝北的客厅

始终照不亮它化纤体质的细枝末节

我看见一个熟人走过去坐了下来

他一下子沉沉地陷了进去

像陷进了无底的深渊,不能自拔

他的胳膊在两边高高撑起

是一付出卖者的投降姿势

他的下巴抵在了胸前的第二颗纽扣上

我惊讶地看到一个多么良善澄明的人

一瞬间变得阴险卑琐,满脸杀机

一只铅灰色的布艺沙发

不到一分钟时间

把白变成了黑,把善人变成了恶人

后来那人起身走到沙门外面抽烟

他全身沐浴在明亮温暖的阳光里

重新成了一个良善澄明的人

我看见朋友七岁的儿子

又深深地陷进了那只沙发

刚才我们还夸他聪明机灵,活泼可爱

这时他的头紧紧地抵在双膝上

脸由于挤压而扭曲变形

目光阴晦,肌肉僵硬,一个卑琐的成人

他无目的得四处乱啐唾沫

双手使劲撕扯一只雪白的长毛玩具兔

嘴里恶声恶气地叫骂:“老子做了你……”

万物争相改变修理人的眉目心思

——太阳月亮青草花朵

雨丝雪片儿风声和麻雀

还有猛虎毒蛇乌鸦沙尘暴

一枝梅花可以造就一个清高的文人

一朵玫瑰可以培养一个矫情的绅士

而一场沙尘暴可以批发一打的贪官污吏

万物不露痕迹地显示它的神奇和力量

它需要漫长的时间和耐心

惟有这只铅灰色的布艺沙发

用令人难以置信的魔力

快速地把善变成恶

把高尚变成卑琐

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酒瓶的秘密

你们抒情葡萄园的秘密

红酒的秘密

小酒馆的秘密

我来说出酒瓶的秘密

瓶颈直上直下

从不曲意逢迎

九年生橡树皮的厚度

恰好是一只瓶塞的直径

也是冲动和率真的直径

瓶底深深地凹陷进去

恰好是一滴酒的深度

也是气质和涵养的深度

这一只纤细修长

通体浓抹重彩化不开的深棕色

意味着里面定然荡漾着

奔放不羁激情澎湃的质地

适合于狂欢和纵情

是高速公路上车灯刺眼的一闪

夏日里来不及预报的暴风骤雨

兀突地开始突兀地结束

这一只略显低矮

下半身渐渐瘦下去

玻璃身体泛着淡淡的浅绿色

里面定然充盈着

圆润绵长幽远清醇的暗红色液体

它一点一滴地慢下来慢下来

“死生契阔,与子相悦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前世今生地回味和暇想

我说出了洒瓶的秘密

也就说出了葡萄园的秘密

小酒馆的秘密

◇七盏灯

我终于看见了七盏灯

我终于看见七盏灯被谁的手点着

七盏灯一起向前发光

照亮了灯台前毫无主见的晦黯和阴霾

有一个声音说

点灯的时候

七盏灯都要向灯台前面发光

我过去写过俩盏灯

一些人说你的俩盏灯写得好呵

现在我不再只有俩盏灯

我终于看见了七盏灯

我看见七盏灯一起点亮,向前发光

我抖落了一些东西

又拿起另一些东西

我终于有了磐石有了主见

在七盏灯的亮光中我稳如泰山

旧事已过,全是新的了

在七盏灯的亮光中我死去又活来

◇西安标竿书店

大雁塔的西边,红尘的上面

在青砖灰瓦朱红色飞檐无力勾引的地方

在肉体凡胎苍白软弱的时候

你开始,就永不再结束

白色的门扉敞开,

白色的香柏木窗格明亮洁净

墙角的迎宾天竺葵憋不住一个劲地绿呵

却把世界紧紧地关闭在门外

那从上面来的言语

一丝不苟地记在下面的白纸上

风随着意思吹

风吹书页沙沙响

哦喜乐--不是高兴不是快乐

也不是喜悦

是姹紫嫣红层林尽染的喜乐呵!

这大雁塔的钟声里不曾有的东西

一经存在,就永远存在

永远有多远?

永远在一阵颤栗的阳光中

在击石流水手杖开花的奇妙里

在泪水夺眶而出的一瞬间

在这根深蒂固的大树里

你是另一个

你是另一棵葡萄树上的一条枝子

一片绿叶,一串晶莹甘甜的果子

在千篇一律的万家书店中

你是另一个,无数的书是一本书

无数的声音源自一个声音

“上穷碧落下黄泉

两处茫茫皆不见”

万家书店传来这绝望的老一套的声音

唯有你坐在开始的结束,结束的开始

双手交叉,口唱心和地守护着一本打开的书

一经活着,就永远活着

◇美好的上午

一样的晴朗天空

一样的明亮阳光

淡绿色的纱质窗帘照常拉开

它在两边一如继往地轻微抖动

今天上午仿佛昨天上午

今天上午也相似于明天上午

为什么偏偏今天上午这样的好呵!

身体的每个毛孔都想放声歌唱。

是谁在今天上午

拿走了我的晦黯和浑浊

拿走了我的枯枝与败叶

落花谢了一朵又开了两朵

流水携着新雨又流了回来

是什么样的不明原因

让我开口赞美习以为常的天空

习以为常的阳光

还有那随风抖动的窗帘

我还要开口赞美我那

被春天的花粉挑逗的咳嗽

赞美硬塑料瓶子里沙啦啦乱响的白色药粒

你从黎明的马槽里飘来

从香料和麻布中飘来

从波涛汹涌的海面上飘来

你坐在我的对面

让这个上午无限地好

让我无限地好

你们千万不要把他猜想成一个人

那不是一个人

那怎么会是一个人

◇星期天

清早起来我洗净脸洗净手

我弹去衣服上的灰尘

我慢慢地掰饼

慢慢地斟酒

饼是没有发酵的白面饼

酒是血红颜色的葡萄酒

我吃着无酵饼

喝着葡萄酒

直吃喝得这蓬勃强壮的身体

恹恹地消瘦下去

这一天一些人加班又加点

眼睛看见了更多的东西

这一天另一些人在饭馆酒楼吃喝玩乐

身体又强壮肥胖了一大圈

这一天我吃着无酵饼

喝着红葡萄酒 

这又吃又喝的身体

眼看着一点一点软弱荒芜下去

我俯首自语,仰脸歌唱

开口赞美我这

又软弱又荒芜的身体

这一天手里没有活汁

心上没有挂碍

我悠悠地吃饼

悠悠地喝酒

直吃得骨瘦如柴

直喝得老眼昏花

我看不见的更多

就看见了更多

我有多么软弱

也就有多么强壮

◇大雁塔下面的人群

太阳快要落的时候我步行来到大雁塔

无数的人早已先我而来

数不清的人洗了脸,梳了头

穿上这个时代的新衣裳

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地

来到大雁塔怀旧

大雁塔四周的青砖是新铺的

灰色的飞檐翘壁和朱红色的粗柱子是新建的

连带音乐的水也是新凿出的

千年的灰尘全部落在新人的身上

千年的枯枝败叶全部长在新人的

脸面和头发上

我在渐渐暗淡的夕光中惊讶地看见

大雁塔有多美观

它下面的人群就有多难看

大雁塔有多鲜亮

它下面的人群就有多陈腐

装饰现代的大雁塔

把新人做成了旧人

把活人变成了幽灵

玄奘死了,经文活着

年年像蛇一样蜕去旧皮

长出更狡黠的新斑纹

亦然是青灰色和朱红色的斑纹

把千年后的新人

纹得那样的陈旧霉腐

那样失魂落魄地难看与丑陋

你们倒退着走进了历史

我倒退着走出大雁塔

什么样的青砖灰瓦朱红色粗柱子

也不能扑我一头一脸的灰尘

什么样的飞檐翘壁也勾不走我的魂

谁给我预备了另一棵树上的青枝绿叶

谁给我铺直了淌满活水的河床

我最后看一眼灰头土脑的大雁塔 

枯枝败叶的新灰和新红

头也不回地远走高飞了。

◇慢下来的食草堂

我从肯德基出来

走进隔壁的食草堂

门口立一架木轮老水车

两边亮着对称的青灯黄卷

上下左右都是手工制作的

皮书卷皮花瓶皮灯罩

还有无数的皮手镯皮项链

我在牛皮的千姿百态中节节败退

退回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慢里

牛肉和牛奶都加入风驰电擎的快里

只剩下牛皮刻意修饰着那个慢

牛皮是时间的锁

牛皮也是怀旧的钥匙

一只牛低头吃草埋头干活

牛不知道自个是快又是慢

是矛又是盾

是人的聪明和狡黠

人的急功近利

赋予牛原本不曾有的

岐义和悖论

我没有时间观察一只蜗牛的行动

我也没有兴致上到大雁塔顶端梦回唐朝

我在食草堂花九十元买了一只皮灯罩

出店后我用一元钱买了一袋鲜牛奶

又花了十元打的回家

一路上不断作着比较--

慢比快要昂贵得多

创新比怀旧却便宜不少

◇大地的耳朵

卖木耳的农妇要我多吃

她篮子里的黑木耳

卖香菇的老头要我多吃

他麻袋里的黑香菇

他们比肩而坐

一起向我兜售黑木耳黑香菇

他们说那个黑呵

会让你耳聪目明

他们举着一朵黑木耳一朵黑香菇问我--

你看看,象不象大地的耳朵?

我拎着一袋黑木耳一袋黑香菇回家

我拎着伸手不见五指回家

我看见了伸手不见五指以外的

的第六道彩虹

我看见了看不见

我把黑木耳浸在一碗清水里

我把黑香菇浸在另一碗清水里

这大地的耳朵呵

在清水中变得丰盈灵异

我比别人多了无数只

夜的眼黑蝴蝶的耳朵

我听见了深海以下的动静

和天空以上的声音

于无声处我听见了花开的吵闹

和雪片的低语

一袋黑木耳和一袋黑香菇

是那看得见的显明了看不见的

听得见的回应着听不见的

一袋黑木耳和一袋黑香菇

用来比喻大地的耳朵

这不是人的修辞是神的创造

◇口香糖爱情

背时的月亮背时的蝴蝶

背时的手帕香囊小折扇红油纸伞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夏雨雪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山穷水尽之后口香糖粉墨登场

用来比喻我们时代白箭黄箭一样

果断快捷的爱情

这东西不用动脑子和心思

也无需春梦秋波长相思

只用嘴巴机械地咀嚼

一阵短促的香甜之后很快就少滋没味了

再嚼下去就会有轻重不等的厌倦和恶心

就想草草收场一吐为快

两个男的和女的在宽阔无垠的广场

比赛着往地上呕吐口香糖

嚼时有快意吐时亦有快意

爱情终于从隐蔽地带健步进入光天化日下

六十万粒口香糖尸体横陈天安门广场

看上去比浓痰肮脏比浓痰

更为黏稠顽劣不好清理

引无数清洁工竟折腰

爱情从来是个冥顽不化的抄袭者

曾经大手笔地抄袭了太阳月亮和星星

抄袭了手帕油纸伞玫瑰花

还有纸巾易拉罐一次性口杯

现在它正在抄袭一粒小小的口香糖

口香糖之后会有什么样的东西神秘出世

用来比喻我们时代新一轮的伟大爱情

◇我有什么地方打动了你

U形的沙发上坐满了熟人

我勤快地端茶递水

和他们无拘无束地笑谈

我的从容源自那些随意的眼神

人人都恰到好处地控制着目光

安置在让人气定神闲的范围

只有你用异样的眼神盯紧了我

你的目光直冲冲地逼过来

像泼出去的水一样不可收拾

你那样疼痛不已地看我

我有什么地方打动了你

我们见了那么多次的面

说过那么多的费话

我们彼此交换过眼神

那是朋友和熟人最常见的眼神

为什么在我放声大笑之后

在我低头为你续上茶水之后

你突然用那样不可收拾的目光盯紧了我

风光已收敛,水土已流失

我再不会一阵慌乱地把水洒出去

我会有什么地方打动了你

太阳落下去了

电灯亮起来了

我们一伙人到亮晶晶的酒楼用餐

一些青绿的黄爪苦菜西兰花

一些酱色的牛肉艳红的龙虾银白的鲤鱼

有滋有味地端坐在人的中间

你坐在我的对面

再次用疼痛不已的目光盯紧了我

我老了。你看我的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

脸也快挂不住了

有大太阳的光就足够我挥霍了

我还要别的光做什么

七盏灯一起向前发光

——刘亚丽诗歌访谈录

王可田:你的诗歌写作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九十年代你已活跃于诗坛。那时,诗坛上正是一片流派纷呈、众声喧哗的景象。当时,你的写作是怎样一种状态?你与那些“主义”、“流派”的关系怎样?亲近还是疏离?

刘亚丽:那时我在陕北的榆林学院上班,抛弃了自己不喜欢的物理专业,做了校报编辑,工作不忙,无所事事,就写起了诗。那是一个诗歌的年代,我又是土生土长的陕北人,陕北是艺术的故乡,是信天游的故乡,所以写诗对于我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身处天远地阔的榆林,我没有太多的途径知道外面纷呈和喧哗的景象,只是远远地,淡淡地感觉到一点儿,这让我的诗歌写作既不浮躁也不清寂,保持了一种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状态,非常美好。当时身边有三五热衷于诗歌的诗友,有几本刊登诗歌的文学杂志,写下的诗歌,可与诗友交流分享,也可以发表,我已知足,别的再没有什么。

王可田:在我的印象里,新诗进入九十年代,开始转向对日常生活的描绘,表现出对世俗生活的接纳和认同。诗人从自视甚高的精神贵族回归作为普通人对生活及生命的体悟。这种转变,你觉得是诗歌品格的降低还是终于回归接上了地气?在你的创作生涯中都做过哪些调整?

刘亚丽:我没有注意别人的诗歌变化情况,我只明白我的诗歌是怎么走过来的,它的经历是跟我的人生经历、感情变化及心情状态是同步进行的。诗歌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平凡中写出不平凡的东西,在俗常里悟出非常的意思。真正的诗人和普通人的区别是:面对一个最平常的物事,普通人看见了一,诗人就能看见二,三,或者更多,看见了比这个世界更高更远的事情,看见了事物里面和背后的东西。

年我写了《美好的上午》,这首诗里有两句是:“落花谢了一朵又开了两朵/流水携着新雨又流了回来……”常常有人问我诗是什么?为什么要写诗?——如果俗常生活是落花流水,诗就是“落花谢了一朵又开了两朵/流水携着新雨又流了回来”。我们都知道“火焰”“光泽”这两个词,人通常看见的是火和光,却没法看见焰和泽,但后者更为重要,是前者的质地和气韵,是灵魂——如果生活是火、是光,那么诗歌就是焰与泽,诗歌的本质就是用看得见的火与光显明那看不见的焰与泽。诗歌把一切都增加了。

现在的情形是:很大一部分所谓的诗人是将日常生活和俗常事物仅仅用分行的文字简单客观临摹出来,这已经不是诗歌品格和质地的问题了,而是它们根本就不是诗。

王可田:进入新世纪,你的诗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执着于技巧,日常生活的物象和细节在流动的语言中展开,温润,细腻,有着木质般的光泽和触感,平易的语言背后隐现着一个深广莫测的诗歌世界。这种看似轻松的表达,实际上渗透着深厚的艺术功力,这是人生阅历和艺术修为达到很高层次的自然呈现。你能谈谈你的写作理念吗?你是如何做足诗内功夫的?

刘亚丽:事实上我一直执着于诗歌的技巧,而且越来越执着。诗歌是最讲究形式技巧的一种文学品种,没有技巧来约束修炼,诗人的想象和思维就不能恣肆放浪,诗也就不成其为诗。古典诗词讲究韵律、节奏,遣词造句,现代自由诗更是看重这些。忽然想写诗了,一定是在一种恰如其分的节奏和韵律中进行的,节奏和韵律不对劲儿,这首诗肯定磕磕碰碰地写不成,或者写成了一定不会是一首好诗。

常常有人问我:你这首诗是怎么写成的?我真的不知如何回答。我对一切机械的东西感觉迟钝、麻木,方向感也极差,但常有一种重新认识事物,重新诠释世界的冲动和想法,对将汉字如何排列组合成一些有意味有力量又色香味俱全的词语和句子,有着近乎痴迷的喜好,这大概是我能够写诗和写好诗的原因吧。有的人车感好,对开车一学就会,有的人乐感好,闻声起舞,随乐即唱,这个世界有很多这感好那感好的人群,我大概属于诗感还可以的那一类人。世界大都是由月亮、镜子、水和花草树木等等实物组成,但也有水月镜花的空灵和曼妙,诗歌就是我的水月镜花,板结实沉的人生因此虚松润泽、空山幽谷、意韵悠远。

王可田:在基督教文化中,“7”,是一个神圣的数字。你有一首诗叫《七盏灯》,此前,你还写过一首《两盏灯》。我注意到,两盏灯是你亲手点亮的,而七盏灯却是“被谁的手点亮”,你只是看见,被照亮。是不是可以这么说:那两盏灯是属世的,而七盏灯却涉及智慧、信仰,是属灵的,散发着神性的光辉?在写这两首诗的时候,你是怎么考虑的?

刘亚丽:你说的对。《两盏灯》写于上世纪九十年代,那时心是暗的,只是点亮了器物层面上的两盏灯,所以灯的亮光更加重了暗里的紧张、不安和恐惧。心若是暗的,那黑暗是何等的大呵;《七盏灯》写于年,是安放在心和灵里的大光。心和眼睛被点亮,那全身的光明,世界的光明是何等的大呵。

王可田:神性,是我们拥有的人性所无法企及的,正如我们无法谈论上帝。然而,凡俗的事物中也包蕴着神性,我们可以通过日常的物象将其暗示或揭示出来。《七盏灯》、《美好的上午》、《星期天》等都是如此。在诗歌中,你是如何表达宗教性体验的?

刘亚丽:宗教情怀不是一件美丽的外衣,而是改变生命的伟大力量。忽然有一天,什么都变了:生命变成新的了,世界也变了,“旧事已过,全是新的了”。生命里充盈着最美妙神奇的存在,生命会有一种怎样的感觉:不是愉快,也不是喜悦,这些都太显单薄,是姹紫嫣红、层林尽染的喜乐。因为心里点亮了七盏灯,最平常的上午就成了最美好的上午,最一般的星期天就成了最特别的礼拜天。生命起了变化,这个生命对人对世界的感觉和看法就不一样了,这个生命的所思所行所言也和以往不一样了,诗歌也就不一样了。诗歌表达生命,有如日出日落,水流花开一样平常自然。

王可田:好的诗歌不会局限于所表达的事物本身,而是显现某种意蕴深广的超验性。正如你的诗句:说出酒瓶的秘密/就是说出葡萄园的秘密/小酒馆的秘密;我看见了伸手不见五指以外的/第六道彩虹/我看见了看不见;以及《飞翔的床单》里的那神秘飘逸的“乌鸦的故乡”。隐喻和象征或许是表达那种终极存在的最好手段,你怎么看?在诗歌中你是如何运用隐喻和象征的?

刘亚丽:这些诗所要表达的东西都是现实生活中最常见的俗物:酒瓶、香菇木耳,以及常铺常晒的床单,开头基本是纪实,写着写着就写虚了写飞了,海阔天空了,写者自己也感觉飞了起来,这是写诗的奇妙之处.诗歌有时候像一个人的助飞器,能让人飞了起来。至于为什么这么写,而不那样写,我也说不清。有一点我自己是有意识的,就是对人为定义或约定俗成的东西作为诗人的我是比较怀疑和抵触的,比如乌鸦,被明确定义为不祥物,在我看来它仅是一只黑颜色的鸟,和鸽子、海鸥没什么区别。诗人在写诗的过程中会有为眼前这个约定俗成的世界及世界上的事物重新命名重新定义的冲动,“乌鸦的故乡”在别人看来是什么不知道,在我的意识里它象征着温暖、悠远、飞翔,以及你所说的神秘飘逸。写诗的念头是瞬间产生的,又在瞬间完成,所运用的修辞或别的什么手段,都是在不经意中进行的,事先根本没有刻意安排。

王可田:诗歌问题说到底是生命问题。生命有喜剧也有悲剧的一面。你的诗歌温暖、知性,从审美形态上说倾向于优美。而从生命的悲剧性体验的角度进行的写作,可能就充满内在的冲突和痛感,与你的诗歌呈现完全不同的面貌。你怎么看待这种类型的诗歌?

刘亚丽:生命是一个瞬息万变、五味杂陈的浑沌体,不是简单的这个剧那个剧,不能这么看。一个诗人不管他的生命处于什么状态,他的内心都是冲突、不平,尖锐陡峭的,他的各种触角一定是敏感细腻的,一切都平了,钝了,麻木了,还能有诗吗?

我的诗歌温暖、知性,不能说明我的生命没有悲伤和疼痛,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为钉他的人作泣血的祈祷:父呵,饶恕他们吧,他们所做的他们不知道。这响彻天宇的诗歌充盈着无边无沿的仁慈、宽容、悲悯、爱和温暖;蜡烛以自己燃烧的身体给世界以温暖和光亮.诗歌不但显明生命瞬间的情形,也显明生命的质地和境界。

我的诗歌也不全是温暖,知性,它像我的生命一样,酸甜苦辣、冷暖凉热,什么都有。

王可田:在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今天,并没有相应地给人们带来精神的富足。娱乐和消费成为人们日常生活的主题。你认为这是一个精神匮乏的时代吗?“贫乏的时代,诗人何为?”这一追问对于今天的诗人还有意义吗?你觉得在当下一个诗人应该保持怎样的心态?

刘亚丽:物质生活的富足总比贫穷要好得多,这跟人精神的富足与匮乏有关系吗?我们的精神什么时候不匮乏过?这事儿不要问诗人,诗人首先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然后才是诗人,这事儿要仰起头来向着老天问,要做“天问”。咱们的总理说得好:“一个民族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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